带着远途跋涉的行色,在一个阳光辉煌的下战书,我走进了,一个老
迈帝国逐渐黯淡的背影,这远山近水隐含的旧日文明。
塞外的风,顽童一般盘弄着天光云影,我在风中凝思倾听,那几世纪前传来的流水淙淙和马的嘶鸣。
登上虎皮墙,远眺外八庙,透过快要一个世纪的风雨飘萍,我仍然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这个已经融入历史布景的王朝的霸气:普宁寺,立有平息准葛尔部叛乱的碑碣;普陀宗乘之庙,立有记实土尔扈特部从伏尔加河回归的碑碣;须弥福寿之庙,专为从西藏远来、加入乾隆寿辰的六世班禅而建;普乐寺,专为来到避暑山庄朝觐皇帝的少数平易近族瞻礼而建,溥仁寺、殊像寺、安远庙、普佑寺,哪一个都明示着分歧凡响的文治武功。难怪建筑它们的阿谁封建王朝曾经炫耀,一寺能抵十万兵。
塞外的风,变得有几分慵懒了,在古建筑间盘桓,在树梢环绕纠缠,脚步有些升沉不定。
我走在空旷的广场上。当地人说,脚下曾是秀甲一方的东宫。那支劣迹斑斑的占领军放过一把火,年夜火事后,所有的人世美景化归乌有。现在,只有凹凸不服的廊柱和支离破碎的青砖,还在提醒着人们,这里曾经有过的富贵。
塞外的风,有几分繁重了,把这无言的亭台楼阁山光水色,吹成了一付凝固的神色。
我坐在承德避暑山庄的楠木殿前,我的死后,是上好的金丝楠木,有风吹过,楠木细细的幽喷香,浸润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。我的心沉浸在夏日的风里,跟着楠木的幽喷香,穿过迴廊,越过房檐,踏过松涛,擦过云海,向山庄的更深处走去,向生命的更深处走去。
我走入山林,阳光洒在肩上,我分明能感受到它的重量。这是一片静静的山林,静得可以听到泉水的心跳。然而,三百年来,这里曾是喧哗的舞台。年夜幕合起,室迩人遐,山林依旧静静,却再也掩不住对面传来的阵阵钟声。
我穿过迴廊,阳光透过瓦当,打在我的脸上,阳光是昔时的,瓦当却已不是旧物,我盘桓在光与影的交壤,浪荡在新与旧的边缘。
从水草强大的河干村子,到指点山河的塞外陪都,再到伤痕累累的文假名城;从舒适到闹热强烈热闹荣华又归为舒适。三百年,承德履历了一个轮回;三百年来,只有热河,脉脉无语,不舍日夜,一如昔时。